— 艾草猫窝 —

我曾九十一次想要杀死你

没有具体刀,本丸匿名刀以“我“的名义写出的一封信,包括结缘的那一位。
黑泥,废话很多,没有情节。
女审神者,有单箭头。
热爱生命,慎留二号机
梗来源于那个“你是怎样一个婶婶”的测试。

致主:
在写下致意的时候,我有过一瞬的迟疑,关于称呼您究竟是用“主”“主上”“你”“您”还是“大将”,最终我决定还是使用“主”,您是我的主人,毫无疑问,这是我经由您那双手点化,获得人类的躯壳的那一瞬,就已经注定的事实,可以说,因为您,我得以获得新生,自由的躯体,自由的意志,这是您给予我的最贵重的礼物。因为这珍贵的赐予,您啊,在我多年历经更迭的记忆里,成为了一位值得被记住的主。是的,一开始您被记得,被尊重,被护卫,仅仅是因为这样的理由。
我不敬地写下这些冗长的句子,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,这封信,是不会递送给你的,你柔软的指腹不会有触摸到它的机会,你黑色的眼睛也不会略过这些粗鲁的,野心勃勃的句子。
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,一个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,你如果看过自己在时之政府管理局的档案,一定会非常吃惊,在你平顺的45年零8个月25天的审神者生涯里,居然有91次命悬一线。
我想您现在一定瞪大了眼睛,如果您看到,您会觉得后怕吗,我还有一个更深的小秘密要向您倾诉,这九十一次和您遭遇的两次审神者遇袭都没有关系,因为想要杀死您的正是我。
要说第一次产生杀念,是因为您的倦怠。恕我直言,您作为主,实在是太过于懒散了。您既不关心历史上刀光剑影的杀伐,也不关心时之政府正在进行的围剿,更对缠绕在改变历史这一谜团之后的黑雾漠然以对。您不过是每一日每一日不情不愿的完成一下日课,在考勤表上草草画个勾,您要知道,我曾经侍奉过的主人,那些叱咤风云的豪杰,家财万贯的巨贾,名动四方的美人,俱不是无名之辈,亦不做庸碌之事。只有您,您啊,您有出色的灵力天赋,多少名刀国宝被您收入囊中,多少美人奉您为主,这是我历代的主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,而您得来不费吹灰之力。
我这样的付丧神,早就知道自己的价值,我这一类的付丧神,美丽锋利的神明,愿意称呼一个普通的人类为主,愿意守护她,卑微的伏下身,奉她为姬君,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诱惑,才会有审神者前赴后继。每一位付丧神都是知道,用温柔的语言倾诉,用宏大的道义劝服,用美好的姿容引诱,而您对此无动于衷,您委实在是我见过的极难操控的人类之一啊,人有了欲望,就暴露了甜美的弱点,而您,您看起来连愿景都不曾有,生命蓬勃的野心似乎早早凋零在您年轻的躯壳里,更不要说受神明蛊惑了,您最爱的近侍也无法动摇您的懒惰,我记得那一次,您蜷缩在被炉里不肯出阵,裹的像一只大福,我嘻嘻笑着,向您拔出了刀。
我想你一定不记得了,毕竟那是个玩笑般的动作,以后也常常出现在你的职业生涯里,你的刀实在被你气急了,拔出刀做一副凶恶的姿势,而你装模作样的举手投降。可是主啊,我该庆幸你不懂这些了,如果你斩过敌人,你会知道,我拔刀出鞘的那一刻,杀意是咄咄逼人的。我有自己的考虑,如果这个主不那么听话,那么不妨换一个,也许换来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,用最浅薄的皮相可以诱惑的主人,好过你这一个懒懒散散,凡事漠不关心的主。然而那一刀我只是斩开了你手里的橘子,凑上去咬了一口。
主啊,我说到这里,你该是明白了吧,当我玩乐般的把刀架在你的颈侧的时候,当我替你束起长发略过突突跳动的血管的时候,当我捂住你的嘴拎着你穿过长廊的时候,当我看着站在锻刀炉前你娇小的身影的时候,当我提出带你去战场走走的时候……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,我都是确确实实想要杀死你的。
您一定想知道原因吧,原因当然不止是您的倦怠了,看久了您空掷天赋,甚至觉得您有些可爱。可是您啊,您为什么要留住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一模一样的刀呢?难道我还不足以陪伴您?我还不能够满足您吗?若是第二个我出现,您也会用同样温软的语气同他讲话吗?您分的出那个陪伴您最长时间的我吗?我与您的记忆,那些在我漫长生命里极短暂的记忆,在您看来,也是不值一提的吧。您是我的主,我却不是您唯一的刀,甚至不是唯一的“我”。每每思及这件事,我经千锤百炼的身体竟然会感到难忍的痛楚。我当怨您啊我的主,被锻打的时候我只是一块凡铁,斩杀敌人的时候我是锋利的刀,我原本无知无觉,自己的损耗和别处的痛楚都无法使我动容,而您啊,您赠予我甜蜜,您赠予我温暖,您同样的赐予我疼痛,您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,仅仅是一句话,一个眼神,一口气,都能使我产生痛楚,主啊,您真是太危险了。我的本性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:杀死她吧,她让刀痛苦,她让刀变钝,没有比这更可怖的毒药了。
主啊,我曾九十一次想要杀死你,可是你与我们中的那一位结缘的时候我没有杀死你,你对时空管理局将信将疑的时候我没有杀死你,你在任期内选择洗去记忆回到现世的时候,我…我没有杀死你,那一日我握紧自己的刀,辗转反侧。这把刀,你手入了无数次的刀,它会精准地刺进去,然后你就属于我了,完完全全的,欲望精纯炽热,使生铁都沸腾。可是我没有,这种五内俱焚送别你的温柔,就是心吗?
第九十一次,是你多方求职,最后成为一名历史老师的时候,你面试完抱着一杯奶茶深深吸气的时候我在注视着你,狐之助注视着我,你这样的审神者,卸任之后滞留于本丸的灵力依旧能支撑这个本丸流转不息,你是巨大而危险的宝藏,尽管你在时空管理局有良好的信用记录和安全的评定等级,它是希望我杀死你的。(毕竟你就此死去,断裂在时空里的本丸也不会受任何影响,而放任你在现世,则多了很多不可控的风险。)一如既往的,我没有杀死你,我返回了我的地缘之处。
主啊,你一定想不到那些博物馆现在的光景吧,一个小小的玻璃展柜,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一摸一样的付丧神,几乎是从地板到天花板,每一个立方厘米都堆满了付丧神,每一个幸存的本丸对应一个付丧神,在战争结束之后“我”就汇集在了此处,拒绝彼此融合,负隅顽抗,“我”既经历了同样的历史,是什么使我拒绝融合,是什么使我自信我与其他万千的“我”是不同的呢,是你啊,我的主。你的温度,你教给我的东西,你与我的记忆,我与同僚的记忆,是我仅能抓住的微光。你使我与万物区别开来,这件事情,对于我,对于千千万万个我,都是一样的,所以千千万万个我抱着自己的浮木漂浮在时光的洪流里,怀着微茫的期待。
这微茫的期待是什么呢,你猜猜看,狐之助一定告诫过你,告诫过每一位审神者,不可把真名告诉神明,不可轻率地与神结下约定。数以千计的审神者还是义无反顾,或交付自己的真名,或与付丧神结缘,你就是其中一位。我亲爱的主啊,约定是比生命更长久的东西,人类与神明达成了这样一套规则,人类奉献祭品,神明满足人类。你一定不曾料到,当你结缘的那一刻,你的灵魂里便刻下了契约,我原是嫉妒那一位,现在我反而感激他,因为他下的刻印我知道的清清楚楚,我便能一次又一次的找到你。

我的主啊,这封信穿过了悠悠的年岁,到访过许许多多的宫殿,神社,屯所,私人收藏所(这里我不能多提了,尽管你看不到,万一命运使然你终究看到了,以你的聪慧这些地点足够暴露出我)经多位续笔,最后成书。我仍然能感受到你,当你用你不自知的温柔语气讲起我的某段陈年旧事的时候,当你踏过我在千百年前斩敌,折断,锈蚀,埋葬的土地的时候,我心口发热,再一次地感受到你。

你曾说过,“顺从本心的,自由生长的姿态,就是可爱的。”可是这句话现在使我疑惑了,我当顺从那颗惯于斩杀的钢铁之心,还是那颗刚刚生长出来的,软弱的人类之心?前一颗心使我杀死你的欲望不断膨胀,后一颗心使我守护你,尊重你的一切决定。

写到这里,我仍然尊重你的任性,包括你任性的生老病死。一个与神结下契约的人类,居然妄想着生老病死,可是我允许了。我那颗脆弱的心因你的苦痛而震颤,因你的苍老而绞紧,因你的遗忘而冰冷。它以持续发生的痛苦和过去的欢愉为肥料,茁壮生长着。被选为审神者的都是孤绝之人,可我深知你的灵魂不会就此磨灭,约定会再一次的把你带回我的身边的,这是我微茫的野心,我仍然爱着你,尊重你,只是那时,我便是你的一切决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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